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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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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就完全不受方媛控制了,她就那樣張著嘴巴坐在大廳裏,看著司臣在院子裏大殺四方。

在這一夜,方媛看著他整個人陷入癲狂之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他全身上下被一股巨大的怒氣層層包裹,雖然方媛不知道他這怒氣從何而來,但是天將亮的時候,門外的空地上,夜魔的屍體已經堆成了屍山,院子裏沒有一處空閑的地方。

方媛靠坐在柱子前,看著他幾乎把方圓百裏內趕來的夜魔統統殺完,終於在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

起初是覺得冷。

這樣接近四十度的天氣,她卻覺得自己仿佛暴露在冰天雪地裏,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手腳也凍的發痛,她努力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用被子裹緊了身體,卻一點用也沒有。

嘴唇也幹的發痛,她抖著手探了探額頭,滾燙。

果然,她發燒了。

太陽漸漸升了起來,今天的陽光很奇怪,竟然如同夕陽一般帶著淺淡的紅色,方媛這樣想著,伸著脖子朝外看。

司臣緩緩走上臺階,仿佛想進來看她,卻在看到自己滿身的血腥泥濘後,停下了腳步,退到院子角的水龍頭那裏把自己沖洗幹凈,胡亂套了身衣服,襯衣的扣子也顧不上摳,褲子拉鏈也忘了拉,徑直走了進來。

隨著他越靠越近,方媛這才看清楚他白皙健美的身體上早已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抓傷、咬傷、劃傷和撕裂傷。

最嚴重的是腹部那個黑色的大洞,方媛甚至隱約能從裏面看見他腸子的褶皺。

她並不覺得惡心,一顆心,卻因為他滿身的傷痕漸漸揪緊。

司臣在她面前機械化的蹲下來,伸出手想碰觸她的臉,卻又像是怕將她弄碎了一般,在距離她一公分的位置停下。

他眼中的神色十分覆雜,有不舍,有悔恨,還有些別的情緒快的來不及捕捉。

現在的方媛連說話都有些困難,她抖索著嘴唇,吃力的從牙關間逸出一個字:“手……”

司臣以為她嫌棄自己,連忙收回手,猛地站起來準備離開。

方媛氣得眼前陣陣發黑,咬牙切齒的說道:“手……環。”

她心裏清楚,她這是感染病毒的初期癥狀,如果拿不到血清,不出八個小時她必然會變成喪屍。

變成喪屍還算好的,她看了一眼門外那堆禿頭的肉山。

若是變成那樣,她還不如現在就自殺死了幹凈。

司臣心裏又著急又委屈,著急小俘虜感染了夜魔病毒,要不了多久就會認不出他了,委屈她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惦記著那個黑色的圈圈。

他別別扭扭的走到床前,掀開被夜魔踩得臟兮兮的枕頭,把方媛的手環拿在手上,又走了回來。

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拋棄她的,哪怕她變得又醜又禿頂,還不穿衣服到處跑,他也會好好把她養起來。

都是他的疏忽才讓她變成現在這樣,他心裏很是自責,他一定會對她負責的。

方媛看著他慢吞吞的動作,沒好氣的撐起身子,劈手從他手中奪過手環。

司臣心裏更委屈了,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麽兇,女人真難懂。

他腦海中回蕩著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她的一顰一笑,再想想她馬上就要變成門外那樣的怪物了,心裏莫名感覺空蕩蕩的,好像缺失了一塊。

算了,都這個時候了,盡量讓她開心一點吧,她想做什麽就讓她做好了。

司臣心酸酸的,看著方媛抖著手從小黑環中取出一管藍色的液體,“啵”的一聲打開矽膠瓶塞,全部倒進了嘴裏。

他心裏一緊,她該不會是想不開服毒自殺吧?他這兩天在新找回來那堆書裏看了不少。

他伸手就想去奪,卻見方媛迅速癱軟了下去,那只空蕩蕩的玻璃器皿也從她手中滑落下來,咕嚕嚕滾了出去。

司臣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伸手去探方媛的鼻息。

還好,呼吸雖淺,但還在。

他伸出僵硬的手指撫開她散落在臉上的發絲,卻感受到了她皮膚上滾燙的溫度,燙的他迅速收回了手。

想了想,他僵著身子去把方媛的被子鋪開,把她小心翼翼的抱起來放了上去。

然後閉上眼從他僅剩的那點人類記憶裏尋找退燒的方法,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拿起她粉色的塑料盆,倒了一盆她帶來的純凈水,輕揉的替她擦洗起臉和手來。

然後看著她沾染了血漬的運動服,嫌棄的皺了皺眉,從單人沙發上拿來她換洗的白色連衣裙和內衣褲,梗著脖子幫她洗剝幹凈了重新換上。

女人的衣服換起來著實為難他了,中途他還因為解不開扣子,一不小心把方媛的內衣帶子弄斷了,嚇得他連忙團起來藏到了自己的衣櫃裏。

換好以後,他替方媛蓋了條薄薄的毛毯,還在她額頭上體貼的搭了濕毛巾,這才出去收拾殘局。

做好屋內屋外的清潔工作後,天也差不多快黑了。

司臣習慣性的把玻璃門上鎖,在鎖第二道的時候,他眼中有攝人兇光一閃而過,又把鎖收了起來,只是拉上一層窗簾布點上蠟燭走到方媛身邊蹲下。

所幸,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圓百裏的夜魔都讓他殺幹凈了,這個晚上居然分外的安靜。

他探了探方媛的額頭,還是很燙,他站起來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地上的她,想了想把她從毯子裏撈出來,抱起來放到了他平時睡的那張大床上。

這張床除了他自己從來沒躺過任何人,昨晚被幾只夜魔踩踏過的床單被褥已經被他全部扔掉了,現在床上鋪的都是全新的床品,還帶著陽光的味道。

自己的專屬地盤突然闖入陌生氣息,司臣卻絲毫沒覺得反感。

他把方媛手裏握著的手環輕輕抽出來,放到枕頭邊上,站在床邊靜靜看了她半晌,然後把自己身上的白襯衣脫下來,赤/裸著上身,貼著她躺了下去。

方媛身上灼熱的溫度燙的他猛地縮了一下身子,卻還是固執的環著她沒有放手。

她手上的手銬早被司臣扔了,他特別自責懊悔,其實以方媛的身手,若不是手銬礙事,完全不至於受傷的,都是他考慮的不夠周祥。

夜魔雖然也吃人,但是最愛的還是食腐,若是明天方媛醒來真的要吃他,他也認了,是他害她變成這樣的。

司臣心口悶悶的,在這寂靜的夜晚,突然又有了幾年前獨自蜷縮在黑暗中,默默等著自己變成喪屍時那種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

躺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的方媛冷不丁貼上了一根大冰棍,急切的朝他懷中滾了過來,抱著他僵硬的身體不肯撒手。

司臣:“……”

小俘虜要是每天都這麽乖巧多好,他低下頭輕嗅了一口她發間的馨香,心裏止不住的難過,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就要徹底失去她了。

司臣緊緊圈著她,默默閉上了眼睛,斂去了眼底黯然的神色。

方媛是被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喚醒的。

天已經蒙蒙亮了,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的陽光,還是能夠勉強看清周圍的情形。

她稍微扭動了下身子,發現身下軟軟的。

這觸覺不對!

她稍稍擡起了頭,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司臣的床上。

那貼著她後背的……

她一轉身,就看到司臣放大的俊臉出現在她前方不到一尺的位置,而且還赤/裸著上身,什麽也沒穿。

方媛:???

這個人,不對,是這個喪屍,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趁人之危?

然後她又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換過一套了,但還算整齊。

右邊肩胛骨的傷口也包紮的嚴嚴實實,還帶著一股中草藥的味道。

她放下心來,朝閉著眼的司臣看去。

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如同羽毛一般覆蓋在眼簾上,鼻子又挺又直,薄唇緊抿,顯得有幾分堅毅。

真好看,方媛在心裏嘆息。

好好地美男,就這樣變成了喪屍,真是國家的損失。

她眼光不受控制的沿著他形狀優美的脖頸和凸起的喉結往下,然後,就看到了遍布他整個上半身的傷口。

腹部的傷口被他拿幹凈的布條纏起來了,看不清裏面的狀況,但是方媛隱約還能回憶起之前看見的那個觸目驚心的洞。

不知道他昨天在外面遭遇了什麽,這一路為了趕回來救她又吃了多少苦。

她輕輕拂過他裸露在外的傷口,惹得司臣輕顫了一下,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其實他早就醒了,喪屍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休眠,大多數時候他躺著也不過為了放空思緒罷了。

但是他不敢睜開眼睛,怕一睜眼就看到方媛變成外面那些滿嘴尖牙、禿頭赤身的怪物。

他閉著眼不想動彈,甚至覺得,反正方媛變成怪物以後,就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了,與其再度被全世界遺忘,漫無目的游蕩,看不到時間的盡頭,不如就此死在她手上也很好。

沒想到睜開眼,他卻看到了奇跡。

方媛沒事,沒有變成惡心的夜魔,還是他生動的、鮮活的、脾氣火爆的小俘虜。

比如現在,方媛對上他的視線,就皺著眉狠狠瞪了他一下。

但是不要緊,他太高興了,只要她沒事,想怎麽沖他發脾氣都好,只要她還在他身邊。

這樣想著,司臣一把將方媛拉進了懷裏。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個動作,甚至也不知道有什麽意義,這樣想著,便做了。

方媛陡然撞入一個冰涼的懷抱,整個人都僵硬了,這是她第一次跟一個陌生男人靠的這麽近,雖然對方只是個喪屍,她全身上下的汗毛還是蹭的一下豎了起來。

“你……你,你快放開我,我的手環呢,把手環……還給我。”她甚至連說話都變得磕巴起來。

司臣有些不高興了,怎麽她一睜開眼睛就只知道惦記那個該死的破環?就不能關註一下別的東西,比如很擔心她的他嗎?

他翻身坐起來,從方媛的枕頭邊上拿過手環,塞到她懷裏,賭氣的轉過身背對著她坐在床上。

方媛拿回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東西,整個人都沈浸在失而覆得的喜悅中,哪有心思註意別的,她連忙把手環套回手上,把上面的扣子一粒粒扣好,翻來覆去看了好一陣,才想起來司臣好像很久沒動了。

她身體還有些虛弱,但還是疑惑的撐著身子坐起來,戳了戳司臣的後背。

一動不動。

又戳。

還是不動。

她這才品過味來,這家夥八成是生氣了。

她索性爬來和司臣並排坐到床邊,把套著手環的手送到他面前,問道:“你好像很討厭這個,為什麽?”

司臣起初不說話,見方媛絲毫沒有要罷休的意思,才沮喪的指了指手環,又翹起左腿,指了指小腿的位置。

方媛眉頭一皺,翻下床,蹲下/身去,掀開了他的褲腿。

然後就看到他左腿前面的肌肉上,仿佛有一顆黑色的圓斑,湊近看才知道,那是一小塊圓形的凹陷。

方媛捧著他肌肉緊實的小腿研究了一下,才發現那居然是一根長長的鋼釘,從前面的腿骨,一直摜穿到了後方,還有一個尖尖的突起從腿肚子上冒了出來。

她難以想象這種傷如果出現在一個大活人身上,天長日久得不到醫治,會發生什麽。

難怪她總覺得他走路的姿勢有些不自然。

她神情嚴肅的仰頭問道:“你是說,有帶著這種環的人朝你射出了這鋼釘。”

司臣沮喪的點點頭。

方媛心中湧上一股怒火:“連我的人也敢動,別怕,等我見到他就幫你報仇,我們到時候把他紮成篩子。”

司臣別的倒沒註意,只註意到方媛說的“我的人”,耳朵不由得迅速聳動了一下。

方媛輕輕放下他的腿,想了想,又趴在他的膝蓋上對他解釋道:“別人拿的那個跟我的不一樣,那是壞的,傷人的東西。我這個是好的,你看我吃的用的都是它給我的,不會傷害你,別害怕。”

司臣聽了她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就是因為他把這玩意兒當成危險的物品,才害得方媛受傷險些變夜魔的,都是他不好。

方媛心中一動,從手環中取出另一管血清,遞到司臣面前,耐著性子解釋道:“我昨天喝了它,今天沒有變怪物。你喝了試試,說不定能變回我這樣。”

司臣將信將疑,露出困惑的神色。

方媛做了個喝的動作,然後把血清遞了過去,他便不在猶豫,索性接過來一飲而盡。

反正受傷什麽的,對他一只喪屍來說,又沒什麽感覺,就當哄小俘虜高興了。

方媛眼含期待的看著他,司臣懵懂的看了回來。

一刻鐘過去了,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方媛眼中滿是頹喪的神色,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司臣看著她老大不高興的樣子,撓撓頭找衣服穿,準備像往常那樣出去找點小玩意兒回來逗她開心。

可他伸出手去夠床上的襯衣的時候,卻感覺腹部猛地一痛,整個人倒在了床上。

撕裂般的痛楚迅速席卷了他,喪屍的痛覺是很遲鈍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他抱著肚子在床上翻滾,嘴裏還發出了低低的嗚咽。

方媛陡然見他變成這樣,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明明是她從那個好不容易戰勝了病毒,覆興了人類文明的世界帶回來的最先進的抗病毒血清,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她呼喊著司臣的名字,可他好像根本聽不進去。

司臣痛得眼前發黑。

小俘虜是不是想殺了他?他看向床邊的方媛,難道她也和那些異能者一樣,想要他的命?

曾經那些他努力救治了落單的人類後,卻被他們厭棄、防備和傷害的畫面在他眼前一一閃過,司臣的心中突然就多了一絲戾氣。

不可相信,人類都是不可相信的東西。

他們都嫌惡他、防備他,恨不得他馬上去死。

就連她……也不例外吧。

床邊方媛的身影在這劇烈的痛楚中已經化為朦朧一片了,司辰的意識開始渙散。

就這樣吧,他累了,死在她手裏,也很好。

“吼!!!!”痛苦的吼叫從司臣嘴裏逸出,這聲音中飽含著無盡的哀涼。

方媛心裏一慌,整個人撲上去,把用力捶打著自己腹部的他摟進懷裏。

她真的不知道這東西喝進去會這樣,她以為會順利解開他的病毒。她都想好了,等他恢覆了人類的身份,哪怕違抗boss,她也要把他帶回去,讓他能正常的生活在陽光下。

可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卸下防備,給了她100分的信任,可她卻害得他如此難受。

漸漸地,司臣停止了掙紮,方媛的心猛地被揪緊。

他,會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後知後覺的蠢作者直到今天更文前才看見有小天使給我灌溉了營養液,感恩,筆芯。

這邊就不像其他作者那樣一一列舉ID感謝啦,想把作話留出來和大家聊些廢話。

但是大家無論是留言/灌溉/投雷我每一條都有認真看,都感動在心中,只想著怎麽樣把劇情打磨的更好,來回報大家。

這篇文我一開始單機了一整個單元的故事,還以為要單機到完結的,沒想到漸漸也有了收藏、留言、打賞,很意外也很驚喜,無論多少,都是我前進的動力。

因為精力有限,一開始開坑的時候想的是緣更文,所以更新時間不太穩定,承蒙不棄。

但是作者菌還是會盡量保證隔日更(一般是晚上9點),周末兩天連更,單章字數約等於一章半醬紫的。

下次更新在明天晚上九點,我們不見不散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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